两人羞红了脸,却都不躲,反而靠得更紧。
这时,顾青衣轻声道:“二爷,前日您教我们的那首《琵琶行》,我和盼儿已练熟了,要不要现在试奏一曲?”
贾琏眼睛一亮:“哦?这么快?那还不赶紧的。”
顾青衣起身离榻,自有婢女捧来紫檀琵琶。她端坐锦墩,纤指拨弦,初时轻拢慢捻,如珠落玉盘;继而大弦嘈嘈,小弦切切,竟真有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之感。沈盼儿则抚筝相和,音律和谐,宛若天成。
一曲终了,满殿寂静。
贾琏久久未语,眼中竟有几分恍惚。
这首《琵琶行》,是他从后世带回来的记忆之一。原以为在这时代无人能懂其意境,却不料顾青衣竟能演绎至此境地??不仅技法纯熟,更难得的是,她将那份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悲悯与苍凉,尽数融入指间。
“青衣……”贾琏低声唤她名字,“你是不是……也曾有过相似之痛?”
顾青衣垂眸,声音轻若游丝:“小时候,父亲是江南一名小吏,因得罪上官被贬,全家流放岭南。途中母亲病逝,弟弟饿死,只剩我一人苟活下来,被人牙子拐卖至教坊……后来遇见二爷,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。”
殿中众人闻言,无不黯然。
贾琏沉默良久,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,紧紧抱住:“以后不会再有了。有我在一日,就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。”
沈盼儿眼圈微红,低头蹭了蹭他的手臂,似在寻求慰藉。双儿姐妹也悄悄往他怀里缩了缩。就连站在一旁的姜云,心中也泛起阵阵涟漪。
这一刻,她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权势滔天的节度使,也不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,而是一个愿意倾听、懂得怜惜的男人。
夜渐深,酒已半酣。
贾琏挥挥手:“都去歇着吧,明日还有事要做。”
众女依依不舍地起身告退,临行前还不忘替他掖好衣角,吹灭灯火。唯有姜云留了下来,默默收拾残局。
待人都走尽,贾琏才缓缓坐起,望着窗外一轮明月,低声道:“姜云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
“你说,我这么做,是不是太贪心了?”
姜云一愣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贾琏自问自答:“元春需要我,昭阳离不开我,凤姐儿视我为天,林妹妹仰我如星,如今连你们四个,也都把我当成救苦救难的菩萨……可我自己知道,我不是什么好人。我自私、贪婪、好色、擅权,若非运气好,早该死在辽东战场上了。”
姜云放下手中托盘,轻步走到他身边,柔声道:“二爷,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。奴婢只知道,这世上从不缺英雄豪杰,也不缺忠臣义士,可像您这样,既肯护女人周全,又愿给她们出路的人,实在不多。”
她顿了顿,鼓起勇气道:“您给了我们尊严,给了我们希望。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,我们也心甘情愿跟着您,哪怕粉身碎骨,也不后悔。”
贾琏转头看她,月光映照下,她的眸子清澈明亮,毫无虚伪。
他忽然笑了,伸手捏了捏她的脸:“你这张嘴,倒是越来越会说了。”
姜云低头一笑:“都是跟二爷学的。”
贾琏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道:“走吧,我也该回去了。明日还要进宫面圣,听说陛下病情好转,召我商议北疆军务。”
姜云连忙取来外袍为他披上,又细心系好扣带。贾琏任由她摆布,忽而想起一事,问道:“对了,薛宜人那边,你可曾去过?”
“昨日已去禀报过乐坊筹备进展。”姜云答道,“薛小姐听后并未动怒,反而很感兴趣,说要亲自来查看环境,并提议增设香道、茶艺、插花三门课程,吸引贵女参与。”
“嗯,果然是经商世家出身,脑子活络。”贾琏点头,“让她放手去做,经费不限。”
“是。”